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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顯示的是 10月, 2014的文章

[劇場歌仔戲]三笑姻緣

快樂的看戲時間 久違劇場的許亞芬歌子戲劇坊今番在大稻埕戲苑一連演出三齣戲,以《三笑姻緣》打頭陣。《三笑姻緣》其實就是唐伯虎點秋香。《三笑姻緣》並非新編劇本,根據巷子內的捧油所說,該劇的本子應是從外台演出衍生而來。在我看來論《三笑姻緣》這齣戲,不會從劇本的細膩度來深究,而是著重在看戲的趣味與演員唱腔和身段的精采程度來評價這齣戲。 《三笑姻緣》的第一場戲便直接破題,首先登場的是江南四大才子同遊虎丘,在遊覽如畫風光的同時,其他三位才子開口揶揄唐伯虎,對唐來說江南景色雖美卻少了一味“粉味”,少了粉味自然就缺了興味。話才說完,另一邊廂就看見華府夫人領著四位愛婢「春夏秋冬」四香前來進香。自然,男主角唐伯虎一眼就看見貌美的秋香,秋香不知為何地衝著唐伯虎嫣然一笑,這一笑開啟了唐伯虎把妹模式,接下來卯起全力追秋香。 此劇加重了除了唐伯虎外另外三位江南才子的份量,我個人一直覺得劇名《三笑姻緣》應該改成《江南四大才子之三笑姻緣》更為貼切。從第一場戲的破題開始,到第四場唐伯虎賣身華府,直到最後一場點秋香,三位才子身兼好友與損友,除了兩肋插刀協助唐伯虎把妹,還配合演出賣身好戲,最後還現身向華府眾人點名唐伯虎的真實身分。這四位才子不只互相幫襯,還會彼此互虧,四人互虧營造出不少笑點,此以第四場賣身華府為最。只見滿臉大鬍子的祝枝山化身催債惡霸,斯文的文徵明化身為散盡家財還染了花柳病的無用老爸唐繳(台語諧音當賭),另一外帥哥周文賓則喬裝殘廢又不識字的懶漢弟弟唐連(台語諧音當然),就連唐伯虎都化名唐子奎(台語諧音童子雞),四人在舞台上以雙關語、肢體動作、與有趣的唱段製造出與台上演員台下觀眾的趣味互動。所以,當唐伯虎在這段大唱乞食調的同時,台下的觀眾陸續掏出錢放到台前,營造出一種近似外台演出的即興互動趣味。 再來,《三笑姻緣》一劇帶給觀眾最大的看戲享受就是演員們精采的唱腔與漂亮的身段。號稱唱腔最花,身段最花的許團長真沒辜負這個號稱,從一出場自報家門的《清風調》開始,就先用花不溜丟的唱腔告訴觀眾,男主角出場了。接著,一手華麗的扇子功,再加上花俏的身段步法,再再凸顯這個江南才子唐解元不只帥氣,還是一朵水仙花,實在帥得有夠自戀(這是千真萬確的讚美喔!)。 同樣以唱腔吸引觀眾的還有女主角秋香,張孟逸飾演的秋香一開口就是聲亮音清,再加上優雅漂亮的身段,必須說,舞台上

[劇場歌仔戲]聚寶盆

今天分享的戲後感是一心戲劇團的《聚寶盆》。 因為一心雙小生的特質,每一齣劇作都會塑造兩個戲份與重要性可以分庭抗禮的雙小生,這一齣《聚寶盆》也不例外。劇名《聚寶盆》的典故出自元末明初江南周庄富可敵國的大商人沈萬三,所以《聚寶盆》一劇,除了典故主人翁沈萬三外,另一個主角人物則挑中了民間傳說裡終結沈萬三財神爺傳奇的明太祖朱元璋,全戲的故事核心便圍繞著沈萬三與朱元璋這對雙主角展開。 歷史上的朱元璋與沈萬三有無私交從史料的記載實難判斷,但民間流傳的故事奇聞卻給了編劇大做文章的素材。所以在《聚寶盆》一劇的上半場,編劇以民間故事為基礎,塑造出傳奇商人沈萬三的個性與特質,也杜撰出結識於微寒的沈朱兩人的金蘭情誼(三八兄弟)。上半場的劇情,著重於凸顯雙主角的個性特質,同時透過編劇杜撰的沈朱節義情,為下半場的大起大落的劇情埋下轉折的情感張力。 然而,或許上半場重在形塑角色,為了周全角色性格特質的塑造,倒讓情節少了聚焦的軸心,因此看起來覺得有些鬆散,給我一種顧此失彼的失衡感。個人覺得上半場比較成功的片段是編劇為了加深沈萬三與朱重八的連結,除了讓兩人義結金蘭外,還安排兩人各自取得了一件將兩人的結義情連結得更緊密的的寶物。沈萬三得到的是平亂鎮天下的保皇劍,朱重八取得的是可聚天下財的聚寶盆。不過,因為朱重八正準備投身行伍參加抗元義軍行列,沈萬三遂將自己的保皇劍借給了朱重八,希望可以助朱重八一臂之力,同時,朱重八也以聚寶盆交換,兩人也因此在女主角馬秀英的見證下義結金蘭,並且也將聚寶盆傳說和沈萬三勾連在一起。 下半場的情節以沈朱兩人金蘭義絕為主軸。首先,朱重八改了名字成了朱元璋,踏著萬千將士的枯骨與敵人的血肉登上了權力的巔峰,同時也褪去最初的理想轉變成一個再也無法容忍有人在他之上的獨夫。至此,主角之一的朱重八(朱元璋)完成了轉折。另一個主角沈萬三卻少了成為傳奇財神爺的鋪陳,只是透過劇中路人的嘴傳唱幾句沈萬三的發跡與傳奇,下半場便直接以財神爺之姿出場。 成為君王的朱元璋雄猜多疑,忌憚富可敵國的結拜義兄沈萬三,不只以拿回聚寶盆刁難沈萬三,甚至為壓制沈萬三的氣焰有了一場對半築城的賭約。接下來的發展與民間故事無異,沈萬三贏了賭約後不知自己已成為君王的眼中釘,竟還私下替皇帝犒勞三軍。沈萬三此舉不只批了朱元璋的逆鱗,也給了朱元璋治罪的由頭。 最後身陷囹圄

[關於劇場]情人哏裡出西施

「吳越之爭」的故事很多人都不陌生,不管是戲曲、連續劇、電影都被搬演數次,這個故事被演繹的幾個重點,一是歷史上名聲最響亮的女間諜西施,二是拱手江山討美人歡的吳王夫差,三是臥薪嘗膽一雪前恥的越王勾踐,四是西施、范蠡與夫差的國仇家恨虐戀情深。 然而,全民大劇團的《情人哏裡出西施》卻從史料的縫隙與一句流傳已久的成語中找到一個在吳越之爭這個故事中的路人小角色,從而找到一個新的切口,老調新彈重新演繹。 這齣戲有幾個有意思的「哏點」,以下分述: 哏點之一 登上美人計舞台的女主角-東施 《情人哏裡出西施》最有趣的設定就是重新塑造千古醜女-東施一角,劇中的東施雖然其貌不揚,但卻有一把好嗓子,還有一副溫柔貼心的好心腸。因為好姊妹西施在授命前往吳國之前就已經和范蠡私訂終身、珠胎暗結。所以,東施基於姊妹之情,挺身代替西施前往吳國出任務,另外,這個挺身代替的舉措背後也包含了東施小小的私心,只有她挺身相代,才能解了她私心傾慕的范蠡將軍的燃眉之急。 於是,前往吳國執行“美人計”任務的人就從西施變成了東施。但是,外貌條件與西施相差十萬八千里的東施怎麼可能蒙混過關?東施如果真蒙混過關,那夫差的審美眼光真是有夠瞎。 哏點之二 夫差真的有夠瞎 沒錯,夫差不瞎,這台戲就演不下去了。然而,夫差到底為什麼這麼瞎? 劇中的夫差在登場後不久,因為即位三年報得父仇又大敗越國而志得意滿,並且聽了身旁弄臣伯噽的挑撥,逼得老臣伍子胥自刎。伍子胥自刎前說了「將我的眼睛挖出來掛在吳國的城牆上,我要親眼看著越國大軍滅吳。」隨著伍子胥的自刎而亡,夫差竟非常“湊巧”也在同一個時間瞎了雙眼,從此,夫差必須瞞騙身邊所有官員與近侍他已經目盲的事實。 這時候越國敬獻的美女軍團來到吳宮,因為夫差瞎了,美醜媸妍對他來說都不再重要。所以,以一曲浣紗曲聲壓全場的東施才能夠“豔”壓群雌,頂著西施的名號成功進入吳王的後宮。 哏點之三 看不見才知道 一個瞎了眼的夫差,一個冒名頂替的假西施,前者因為瞎了眼所以辨不出西施的假,後者因為冒名頂替無法自辨身分。然而,正因為夫差瞎了眼才真正碰觸到東施皮相底下的溫柔體貼、善良美好;東施也因為頂替了西施以假西施的身分入了吳宮,才遇到了一個不看她的外表卻看見她內心的夫差。 「好生捉摸,好生找尋,看不見,才知道」 成了吳國宮廷的

[劇場歌仔戲]御夫鞋(基隆版)

上週六去看了唐團在基隆文化中心再演的《御夫鞋》,算是彌補了我今年三月錯過的缺憾。《御夫鞋》在唐團的製作中,算是一齣家常小品,然而,小品故事說得好,仍舊讓人感到雋永有味。 《御夫鞋》說的是一對結婚多年,隨著婚後時光的流逝,相看愈發相厭的夫妻怎麼樣找回『最初心動的初衷』的故事。《御夫鞋》這齣戲說來平凡,但卻可以引逗出許多人的共同感受,多少進入婚姻關係的丈夫都會有劇中丈夫唐半仙(唐美雲飾)同樣的感覺,為什麼身邊的妻子越來越不像當年那個溫柔俏皮地小姑娘?不少進入婚姻關係的太太恐怕也會浮現如劇中妻子許阿笑(許秀年飾)那般想法,男人就是詐騙集團,婚前把自己當嬌花捧,婚後到手後就隨手拋,再不復當年溫柔與溫存。夫與妻是人倫關係最微妙的一種,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因為「婚姻」這個盟約,而成為至親,但也可以因為「婚姻」這個盟約的毀壞而成為最熟悉的陌生人。然而,當置身夫妻關係中的兩人隨著時間的化學作用,逐漸忘卻當初自己為什麼會愛上對方?逐漸忘記自己曾經的模樣,那麼,就需要有一個非利害關係的第三人來提醒,提醒他們「曾經相愛的模樣」。 微妙的隱喻  大衛= 茶葉= 記憶中的愛情 《御夫鞋》劇中擔任這個提醒的第三人是飄洋過海來到台灣的英國茶商David大衛(小咪飾)。大衛在朋友林老闆的穿針引線之下,住到了唐半仙家中。在戲的前半段,大衛旁觀唐半仙與許阿笑這一對講沒兩句就"鬥嘴鼓"的夫妻,也運用起今天我們熟悉的星座之說來分析唐許這兩人性格的差別。隨著劇情發展,許阿笑因為外頭野花小月琴侵門踏戶找上門來,一氣之下寫下離婚書,決定從此和唐半仙分走兩道,獨木橋與陽關道再無交集。 面對人去樓空淒涼景象的唐半仙,卻仍然放不下他男人的面子,放不下「輸贏」。這時候,大衛用自己的故事給了唐半仙一記當頭棒喝,在情感關係中,哪來的輸贏,人與人的情感,重要的從來不是輸贏,而是珍惜。唐半仙自此恍然,但卻仍舊苦惱自己早忘記十年前與阿笑的誓言。大衛這時候顯露他在當茶商之前心理醫師的本領,大行催眠之術,帶領唐半仙回到十年之前,找回當年「相愛的記憶」。 跨越記憶的河流,唐半仙想起了十年前那個對許阿笑一片赤誠真心的唐亨通,他想起了自己給阿笑的誓言,要讓阿笑人如其名快樂半生,要陪著阿笑一起走到兩人髮白齒搖的那一天。十年前的誓言言猶在耳,十年前執手相看的情景從來沒有消失

[關於劇場]鄭和1433 從為政治服務的歷史敘述解離,才能看見『個人』

這是一篇遲來的戲後感,寫的是2010年兩廳院旗艦製作的大戲《鄭和1433》。然而,如果沒有這一年來發生在台灣與香港的諸多事件,或許,對這齣戲我不會有這麼多的感觸。 鄭和究竟是何許人也?在官修明史宦官傳裡,對於鄭和的記載僅六百餘字,鄭和被當作宣威大明朝的三保太監被記錄下來,除此之外,關於鄭和其人,就沒有更值得被官方歷史紀錄下來的地方了。 《鄭和1433》要挑戰的就是正史記載的鄭和,要挑戰的就是如何讓“個人”可以被看見,於是,出自優人神鼓的劇本加上羅伯威爾森的意象劇場所做的就讓「鄭和」從為政治服務的正史中解離出來。 優人神鼓的劇本從鄭和接到宣宗旨意開始他生命第七次航程,也是他人生最後一次航程開始敘述,劇中的鄭和多數時候都是站在行駛的船身甲板上望著茫茫大海,回憶他生命的不同片段,最常伴著鄭和與他的回憶的,大概就是海上的飛鳥了。優人神鼓的劇本蓄意的回到鄭和其人,回到一個做為穆罕默德後代回教徒的鄭和,回到一個除了負責宣威大明的鄭和之外,他的記憶與情感。 只有優人神鼓的劇本還不夠,這時候就見羅伯威爾森意象劇場運用各種符號象徵來凸顯「作為一個個人的鄭和的歷史形象有多斑駁」。所以,舞台上總可見猶如現代百葉窗形象的光影打在鄭和的身上,象徵著鄭和這個人物在過去的歷史敘述中的不完整;舞台上的鄭和,沒有任何一句台詞,舞台上的鄭和,所有的動作宛如被操縱的魁儡,這象徵著在官修的歷史敘述中鄭和沒有主體性,他僅只是為政治服務的一枚棋子。正因為真正的鄭和如此斑駁,所以,即便要擺脫為政治服務的歷史敘述,也不知道該用甚麼樣的語言來描述鄭和,於是,只能透過變化的燈光來暗示劇中的鄭和在不同情境下的情緒與情感。 《鄭和1433》中負責口述的說書人(唐美雲飾),大多數時候以小丑的形象,在舞台上或念白或吟唱著各種補述的文句語詩詞。這個說書人幾乎不正襟危坐,他總是以諧謔而略帶輕佻的口吻側面述說鄭和每一個片段的情緒或情境。說書人這種語境,宛如編劇與導演羅伯威爾森的化身,因為諧謔,因為輕佻,進而轉化成觀賞時的“刺點”,這些刺點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觀眾,逼迫觀眾從劇情「疏離」出來。因為唯有讓觀眾不入戲,才能夠達到讓觀眾思考的目的。 這樣的「疏離」效果,我個人認為在「安南伐木爭戰」這一段最為凸顯。該段落後半,舞台上的鄭和憶起曾經為了伐木在安南造成的血腥鎮壓,為了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