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標題一下，大家應該一看就知道我在說誰了，是的，就是霸爺(雲龍)。
容我延續昨天的兒童自我認同與人格發展的敘述來聊一聊這一集。
這一集最重要的一場戲，就是開頭的火場救災戲(哈)。
對於霸魂這個精神體來說，火的意象是串連起他已被封印的人生(雲龍)與封印後的人生(霸天)的重要符號，戲從開始到現在，霸魂終於在第三場火景的情境之下，將那長久被封印住的記憶召回出來。
而他身為雲龍的記憶，僅剩下幼時滅門這一件事情，並且記憶凝縮在他被阿勾的人馬從後背砍一刀扔回火場，他躺倒在地上哭喊著『阿娘，救我』卻無人相救的短短幾分鐘，被傷害之後求助無門的瞬間記憶成在生死關頭被無限放大，放大到幾乎抹除楚雲龍其他的記憶。
隨後，又因為阿勾施術讓他忘卻前塵，此舉看似是將楚雲龍的記憶都delete掉，記憶體重灌。但是，人的記憶不像電腦，意識面的記憶會因為封印而忘卻，但與記憶相關聯的感覺會留存在潛在意識當中由感覺記憶(也稱為感覺登錄器（sensory registers）)記錄下來。
所以當霸魂經歷生命中第三場火場的體驗，透過感覺記憶的召喚讓他得以解除長久以來記憶的封蓋，在記憶被打開的瞬間也同時赤裸裸地將他最根本的內在全部暴露出來，他就是一個從來沒有從“被拋棄”的陰影走出來的小孩。
前兩集的戲後感我提到霸爺始終沒有辦法確立自己的自我認同以及人我關係的位置，原因在於他的主體認同和客體凝視只存在於母子二元關係當中，卻又因為養育者阿勾的態度，讓他強烈的渴求愛、渴望愛，但同時也覺得自己不配被愛。
霸爺這種“不配被愛”的心理，可以分兩個層面來談：
其一是阿勾對待他的“權力利用結構的養育模式”，對霸爺而言與阿勾的二元關係他是屈居在權力劣勢的被餵養者，身為養育者的阿勾對霸爺的養育過程不只是功利性的利用(報復楚家，兄弟相殘的棋子)，更包含了情感上轉移和發洩的利用--阿勾透過養育霸爺、操控霸爺的過程中滿足自己和楚爸生命關聯的延續性，也透過對霸爺的控制延伸想像對楚爸的控制。所以阿勾專斷的強迫霸爺用她要求的方式活著，霸爺的生命意義完全依附在阿勾的控制中。一旦霸爺違反這套“權力利用結構的養育模式”的遊戲規則，阿勾就會全面性的否定他生命的意義，使他處在隨時都會被放棄的強烈不安之中。
而“不配被愛”的第二層面，則可從霸嬌互動中推知，不知道大家還記得霸嬌逛巫山前在破廟的對話，小嬌對假昏迷轉醒的霸爺說了一句『你不會失去我。』霸爺這立刻回問：『你的意思是無論我變得如何，都不會拋棄我嗎？』這一句，在我看來，霸爺洩漏了他內在最核心的恐懼，就是會“被拋棄”的不安。
所謂被拋棄的不安是在人遇到有人非利用性、無條件的付出愛的時候，當下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有人會對自己好，不可能有人會無條件的付出愛。就算這一份愛是真實的，那麼這份愛的關係也不會長久，對方最後還是會離他而去。
霸爺與嬌妹這段對話就清楚凸顯出他的“棄兒情結”，儘管身為楚雲龍的記憶被封印，那一場大火發生時喊阿娘無人搭救的被拋棄記憶連同楚雲龍的身分都被鎖在記憶的深處，但伴隨記憶而來的感覺沒有因為記憶被封鎖而消褪，反而是藏在意識無從感覺的深處，一旦置身在會啟動類似“被拋棄”感覺的情境時，曾經的恐懼體驗就會再度浮現。
而昨天火場的戲，就讓霸魂徹底清楚地找到並且還原自己深層的“被拋棄”恐懼根源，就是童年的那一場滅門大火，因為母親救了哥哥小天沒來得及救他，才讓他的人生被扭曲至此。
這一場火場頓悟戲，當記憶被打開的瞬間霸魂終於發現真相，而真相沒有帶來救贖，反倒坐實了他就是一個即使瀕臨生死交關卻仍然被至親捨棄與拋棄的孩子。所以，這個真相對霸爺而言，令他絕望的在當下完全沒有氣力表達任何可以有的情緒反應，只能以一種近乎生命被掏空的反應來回應所有被揭露的真相。(這一段亞蘭團長演得非常好，眼神透顯出來的空洞讓人看了驚顫)
就因隨著真相而來的絕望掏空了他，所以接下來霸魂連偽裝都不裝了，直接在楚媽面前坦言他不是雲天，他是雲龍。他退回到一個受傷的六歲小孩模樣，他的憤怒與不諒解用最直接的方式爆發，並且以最暴力的舉措要將楚媽拉回來，拉回到母子的二元極致關係中(想知道母子二元關係甚麼意思請看前篇，這裡不再贅言)。對霸爺來說，既然活著的時候，阿娘你拋棄我不要我，那我就拉著你一起去死，這樣誰都不會把阿娘把我身邊帶走，阿娘也再也不會有機會拋棄我。
霸爺一直都沒有長出真正的自我，也沒有辦法從二元關係中脫離出來，所以不論他和阿勾、他和小嬌、他和楚媽之間的關係，都會落入同一種模式，極度想愛，極度需要愛，卻同時自覺不配得到愛，但是當他被逼到恐懼的絕境，就會用非常動物性與暴力的方式要將自己和對方鎖在二元極致關係中。因為只有在絕對且沒有任何距離的關係中，才能夠消弭因為距離帶來的“被拋棄”的恐懼，一旦人我之間的距離不存在，他才相信自己可以不被拋棄、不再失去、永遠擁有。
現階段的霸魂，我暫且看不出來他有辦法正面面對自己內在根源的恐懼和創傷，也看不出來霸魂有任何可能將自我認知中的主客體關係做任何轉化。
於是，在昨天爆炸性的預告中，我可以期待今晚小嬌的香肩沒有白露，霸魂的內在可以來一點正向的轉圜嗎？否則，每剝一層就被往絕處推深一層的霸魂，真的很難繼續走下去。
(原發表於臉書個人網誌與G+台灣歌仔戲社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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