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鬼闖江湖--我是誰?我亦非我 林孝忠》
他是戲中最亮烈的一抹身影,紅衣飄飄,來無影去無蹤,一身紅衣是他最觸目的標誌,人人都道他“紅衣客”,除了一起長大的師父和同門,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的身分、他的背景,只有一襲紅衣,作為他在人前標示的代號。
他沒有家人、沒有家、沒有固定落腳的歸屬,雖說師門是扶養他成長的地方,但似乎一直不是他真正的歸屬,不管走到哪裡,他永遠都只是一個人,和誰都沒有關連的一個人。
所以,當他一時仗義出手救了那個女子和她的義兄,他和那個溫柔婉約的女子打了照面的瞬間,他的心產生了有別於對其他人的怦然。原來,那個女子叫做美娘;原來,那個女子已羅敷有夫;原來,那個女子千里跋涉只為尋夫;原來,那個女子的夫婿是新登科的狀元郎……好多好多個原來,對他來說,悵然若失的是“恨不相逢未嫁時”。
除了關於這個女子的事情之外,他身上所背負的只有師父的指令、師門的責任。他是由師父扶養長大的孤兒,所以他的背負著不得不扛的養育之恩,也因此,他只能成為師父和師門的棋子。做為一顆棋子,成為師父和權臣勾結狼狽為奸的執行者,他在這一場不屬於自己的權力爭鬥中,只能是一顆身不由己的棋子,無從問因由,也無從窺全貌,他只被告知一個又一個必須執行完成的任務,不問是非、不問意願,他只能接受,無從抗拒。
這是亞蘭小生在扮鬼闖江湖中的角色“紅衣客 林孝忠”,一個一直被操弄的棋子,一個為人作嫁的棋子。這個角色比起亞蘭小生之前曾經飾演的任何一個角色都無奈,都令人不捨。對比龐涓或是陳友亮,紅衣客林孝忠沒有他們做為棋手的自由意志;對比新西江月的韓秀,韓秀雖然也為人所利用,但仍有超脫棋子一躍而成為棋手的機會;對比崔平、金滿堂或是其他的角色,這些角色至少在世間上沒有那麼孤單,沒那麼孤絕,他們在蒼茫人世中至少皆為人所愛、有人所愛,相比之下,林孝忠一直到戲的後段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傾心的女子對他無意,一直以來佔據心愛女子視線的負心漢竟然是親弟弟,唯一堪稱知己的白衣女卻是相識太早、相知太晚……他的生命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太多的無能為力,太多其他人操弄的手痕。
亞蘭小生在詮釋林孝忠一角時,眉宇總是緊鎖,神情總是寥落,那種透顯出來的孤獨,給人“畸零”之感。
林孝忠一角,集結了亞蘭小生早期許多角色的特點於一身,所以,寂寞的紅衣客,性格極為鮮明,雖然戲到最後,編劇給予的轉折堪稱硬傷,但仍舊沒有改變林孝忠這個角色的調性,他是一個亂世中的畸零人。
個人很喜歡亞蘭小生在這齣戲中的眼神,還有她時不時會流露出來的寂寞神情,林孝忠堪稱是亞蘭小生前期演繹角色的總結,但是又比過去演繹的角色更複雜,也更貼近人的弱點與真實。儘管,亞蘭小生在這齣戲中的演法比起後期還是比較外放,但已經可以看到亞蘭姊處理角色情緒和反應時,比過去的角色更為細膩,也比較懂得收放之間的拿捏。
林孝忠一角可說是歌仔戲演員陳亞蘭演繹過的歌仔戲角色的分水嶺,自林孝忠之後,所演的角色越來越內斂,表演方式和演技的呈現也越來越自然,做為一個階段完成性的角色,林孝忠的任務於焉完成。
(原發表於臉書個人網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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